第三章 夜如鬼魅　　　　呼吸有点疼，胸口闷闷的，尉迟玄轻轻地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婴儿一般，轻声安慰，“我的小公主乖乖的，没事了！没事了！坏人都被王子抓走了，不会再有人来伤害你了！”

    “以后我要当所有人的小公主，我要等着我的王子骑着白马来迎娶我！然后和他一起，给我的子民们幸福安康！爸爸妈妈们长命百岁！”

    五岁的苏雨晴生日愿望是变成所有人的小公主，是要和她的王子一起给所有人快乐幸福！那时的她，天真的不知世事，骄傲的如同真的公主一样！

    “嗯，我希望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一起和我等着我的王子出现，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出现白头发，希望我快快长大，帮爸爸妈妈多分担一些事情！希望所有人幸福快乐！”

    十岁的苏雨晴隐约懂事了一点，依然在等着她的王子，但更多的是学会了为父母着想！

    十五岁的苏雨晴生日愿望是，“我要通过今天的钢琴等级考试，快点变成一名成功的女钢琴师，让爸爸妈妈为我骄傲！哼，免得你们老说我长不大！当然了，还要快点遇上我的白马王子，或者拖个梦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也行！长得太难看的，我不要哦！”

    十五个岁的她，有了少女亭亭玉立的气质，可也有些孩童调皮的特质，许个生日愿望也能分成三中语气或骄傲，或顽劣，或娇嗔！

    每年的生日都是他陪着苏家二老和她一起过，没次听她的生日愿望，他总能发笑。那时，他终于开始不屑的反驳，“长得太难看的还不要？那唐僧骑着白马，又英俊有才，你要不要？”

    那时，苏雨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待到想明白后，立马骂道：“臭玄玄，你在说什么啊！我看你就适合娶了蜘蛛精，让她把你拖进盘丝洞里再也出不来！”

    说着，又极为小声地对着还没熄灭蜡烛的蛋糕重新许愿，“那个寿星公公啊！我刚刚许的愿望可不可以再加一个啊！我不要唐僧，他长得再帅我也不要哦！”

    他看着她那样子，实在是可爱好玩得紧，忍不住添了一句，“好啊！那就让蜘蛛精把我和你的御弟哥哥一起拖进去，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苏雨晴一听，赶紧又跟寿星诚恳的嘀咕了好几句，然后面目一转，抓起桌上的蛋糕就朝着他扔了过去，口中还含着，“臭玄玄！你找死！看我的！”

    那一年，她的生日蛋糕全部变成了他俩的玩具，最后地板上、沙发上、衣服上、头发上全都成了奶油堆，就连在一旁看着的苏肇中和俞思爱都不可幸免！

    那也成了她最欢快的一个生日，之后十八岁，苏家出事，她再也没有了生日……

    她说，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往日她不知道，所以开心快乐，她以为所有的人也都和她一样开心快乐地在迎接她多年前的到来！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事实上并不是她想的那样美好！她的出生对所有人而言其实都是痛苦，她的生日不但是母亲的受难日，也成了父亲的伤痛日，还成了她……

    她拒绝外过任何一个生日，从十八岁以后，苏雨晴再无生日！

    往日的欢笑和现在的哀愁、害怕、彷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如今颤动的身子不是因为欢快的笑，而是因为伤！这样楚楚可怜的苏雨晴，如何让他这颗围着她转了二十多年的心……不痛？

    尉迟玄不敢再去想，只拍着她，小声地道：“乖！不会再有坏人来伤害雨晴了！我们的小公主再也不会被人伤害了！坏人都被王子抓走了！雨晴会是幸福的小公主！一定会是的！”

    胡言乱语的几句话说得人心疼，苏雨晴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就那么低着头，一言不发，脸颊上的泪水却是怎么都制止不住……

    *******

    夜漆黑如鬼魅，夜光照不亮窗内的糜·烂的景象，却能让人轻易地闻到其中那不堪的味道，此时滨海某栋大别墅的某个房间正在上演着少儿不宜的戏码！

    “嗯……”

    两具紧紧纠缠的身子在床上翻滚，浓重的暧·昧声混合着，足以见得两人的精力旺盛。

    天空中一道惊雷闪现，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劈开了沉沉的天空，哗啦啦的雨水就此顺着落地的玻璃辘辘而下！

    一道靓丽的灯光突然从院子外射进来，恰好照在林瑶的眼睛上，耳边猛的听到轻微的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这让沉浸在激·情中的林瑶一愣，口中惊恐的喊了一句“玄！”，今天在那栋别墅里见到苏雨晴的画面在眼中一闪而过，她的脑子骤然清醒！

    “怎么了？”戏剧里的男主突然觉得不对劲了，问了那么一句。

    林瑶却被突然停下来的汽车声弄得心慌起来，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找地上的衣服穿，一边推搡着男人，语速极快地道：“快！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她如此，男人莫名其妙，接过她递来的衣服，一副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的样子，“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瑶瑶！”

    林瑶都快急哭了，乱七八糟的拿着衣服乱套一通，“阿健，求求你，你快走吧！我改天再像你解释，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碰”紧关着的门被外面的人一脚踹开，林瑶和阿健都是一愣，而唤醒他们的恰好是尉迟玄来自地狱般冰冷的声音，“不好意思！已经来不及了！”

    屋子里灯光没有，有的只是外面时不时响起的打雷声，一声一声，惊在人的心底异常的可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闪电的灯光就那样照在一张俊美如天神却又阴冷如地狱之王的人脸上，如此矛盾，却如此和谐，和谐得让林瑶和阿健不自觉的软了脚！

    阿健好歹也算得上是男人，软了脚，也还鼓起勇气地朝着他颤颤巍巍地来了一句，“你、你到底什么人？怎么敢随便私闯民宅！”

    尉迟玄一声冷笑，在他们俩人故作镇定的目光中，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如果是换做别处，我可能会佩服你的勇气，但是现在……”

    猝不及防，“碰！”的一声枪响如同惊扰林中鸟，“啊”地一声尖叫分别从林瑶和阿健口中发出，只见他们俩已经下意识的蹲下抱成了一团，抖着身子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身上还见两件歪歪扭扭的衣服，男的出了关键部位挡着，其他全是光裸。尉迟玄悠闲地倚靠在墙边，头一次开始欣赏这个当年给他戴了绿帽子的男人。

    当年在那场宴会上，林瑶跟这个刚回国的林健眉来眼去许久，后来又暗度陈仓好几个月，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林瑶也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直到……

    一向温和的唇边勾出一抹讥讽的笑，确如他自己所说，如果换了一个场合，他可能真的会佩服林健“勇于斗争”的勇气，可现在嘛……

    “头抬起来！”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个人，唇边是嗜血的笑，“刚刚不是还精力十足嘛？怎么这会儿全像是蔫了的白菜了？嗯？”

    轻飘飘的尾音在这样的夜里落在人的耳中格外的瘆人，林瑶哆嗦着身子，抬起头就撞进了尉迟玄那饮血的视线中，那一瞬如同进入了地狱般难受！

    身心的恐惧让她再也人不受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爬过去就抱住了尉迟玄的腿，哭求起来，“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我不该出轨，我也不该带阿健回来，更不该跟阿健走的！求求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这一次，一定会对你一心一意的！求求你了……”

    屋子外是惊天的雷声，屋子里是林瑶哭得泣不成声的模样，尉迟玄冷冷的看着，冷冷的笑着，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哭、求！

    林健一听林瑶对尉迟玄的称呼，心中一惊，猛的抬头看向尉迟玄，再也受不住软倒在了地上，他怎么都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竟然会是林瑶的前夫！

    当年，他也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做过深的交涉，他和林瑶在一起时，战战兢兢许久，都一直怕人来找麻烦。

    可直到后来他跟林瑶出国，世界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景象，让他还一度以为林瑶的丈夫是一个……软柿子！如今，初次交手……怎么会呢？

    “求我？”尉迟玄突然对着林瑶出声，语气里似有一丝笑意，却让人忍不住发颤，“求我什么？瑶瑶？”

    如此亲密的称呼听在人的耳朵里像是来自地狱的呼唤，林瑶一愣神的瞬间，竟然忘记了哭泣，嘴里只能呢喃出一个字，“玄、玄……”

    尉迟玄一笑，弯下腰，手一下子伸到了她的脖子上，林瑶看着他脸上那让寒颤的笑，浑身发毛，呼吸越来越紧，身子被迫提高，她使劲的掰着尉迟玄的手，可惜……无能为力！

    尉迟玄渐渐直了腰，林瑶的视线渐渐与他的平齐，脚下有种悬空，踩不到地的感觉，脸上被气憋得通红，什么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哭腔声依然只有一个字，“玄、玄……”

    尉迟玄笑，看着她像老鼠一样在自己手中挣扎，他只是笑，“你知道最不该的是什么嘛？”冰冷的笑意如同鬼魅，看着她不回答，又提点道：“我说过的，你不该挑战我的底线的……”

    一颗泪水猝不及防地从林瑶的眼中划出，尉迟玄依然没有放开她，只从嘴里轻声又充满鄙夷的吐了一个字，“脏！”

    不只是身体脏，心脏，连带着流出来的水都是脏的！

    这样的尉迟玄是林瑶从来没有见过的，哪怕是当年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感情，她也决定嫁给他，是因为看中了他温文尔雅的行为，也认定了这样的人注定是软柿子，好欺负。

    可如今，她开始怀疑！这样的人不是她的前夫，也不是她可以欺负得了的！其实……她一直都是错的！

    林瑶害怕，从心底害怕这样形如鬼魅的尉迟玄，呼吸不过来，她开始使劲的蹬腿，祈求能从他的手上得到一丝的解脱，可惜，尉迟玄今晚本就不打算放她生路，下的手自然无懈可击！

    林瑶能感觉到死神就在身边围绕，只待时间一过，他们就会把她拉走！而尉迟玄却依然用言语凌迟着她，“我早就说过，以后见着她，让你离她远点，你听不懂？嗯？”

    “呵——呵——呵呵！呵呵！”

    一声声的诡异笑声从林瑶的喉咙里突然发出来，尉迟玄脸色一变，手下又使上了一些力气，林瑶害怕到极致，反而像是找回了一些勇气似的。

    “你笑什么？”

    面对尉迟玄的脸色，此刻的林瑶猛的清醒过来，这男人从头到尾对她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如若有过，那么至少，他是绝对不会对她下那么重的手的……

    “呵……呵呵……”林瑶抓着他的手，努力地找到一个支撑点，在他阴沉的脸色中，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说……我、咳、我脏？你、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咳咳——咳咳——”

    因为呼吸不畅，发出的咳嗽声打断了林瑶的话，尉迟玄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状况，松开了手，林瑶碰的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他到底还没有被气愤冲昏头脑，心里即使再气愤，终究还是保持了一份理智，他知道，为了林瑶这么一个女人脏了自己的手，始终不值得！他……不屑！

    林瑶一边咳嗽，一边瞧着他那眼神，笑得越发的肆无忌惮，也越发的张狂，跟之前的温婉丝毫不同，当然，这其中还有显而易见的悲悯，悲悯她自己……

    “你说我水性杨花也好，贪慕虚荣也罢！我至少敢爱敢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像你胆小如鼠！明明心里爱得要死要活，却为了怕失去，不敢表露半分，尉迟玄，你就是个孬种！”

    她骂得咬牙切齿，好似要把这些年来心里所有的委屈都一一说尽，“尉迟玄，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败处是在什么地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你和苏雨晴才是青梅竹马，可到最后，她属于的人却还是别人？”

    即使被人直戳痛处，尉迟玄的脸色仍然是饶有兴致的样子，可那眼里却丝毫不复云淡风轻，“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呵！”她笑着，自言自一般地语道：“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失败之处就在于理智太多！感情的世界里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理智！可你呢？什么都总想等准备好了再行动！所以你败了！在你和苏雨晴的感情里，你一败涂地！你就是个赤果果的失败者！”

    心里爱着人，娶的却是她这么一个不相关的女人，不是悲哀是什么？他们两个人的悲哀！

    当年，她的确是对他一见钟情，可惜，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向来最不靠谱！从相恋到结婚，他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爱意，哪怕是上.床，都是她骗他的！

    最早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时，还是在床上，他抱着她却亲昵地叫着“雨晴”时，多悲哀！她爱的人终究爱的不是自己……

    对于林瑶的悲怆，林瑶的鄙夷，林瑶的辱骂，林瑶的指责……在尉迟玄的动作里都只化成了一个爱你冷冷的转身，以及临去前他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记住，今后不要再让我在滨海看到你们俩！”

    没有恶意的威胁，仿佛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换来的是林瑶的一声惨笑，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她好想问一句“你是否曾经对我有那么一刻动过心？”，可终究什么都没有问，事到如今，所有都成了多余……

    ******

    嘉华公司总部，一大清早，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今天是星期一，是股票开盘的日子，所有人紧张本来是应该的，可是……

    “夏总，我们公司的股价正波动得厉害，所有购买我们公司股票的股民几乎都在疯狂的抛售，再这样下去，我们估计撑不了多久了啊！”

    嘉华公司的副总林浩天正战战兢兢的朝着座位上的夏申报告看到的情况。

    夏申越听，眉头越是紧皱，听到最后，直接拍了桌子，“混账东西！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他们抛售，难道你们就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吗？快去想，想不到，你们全都回家吃自己的去！”

    林浩天闭着眼睛应了句是，还被夏申嫌弃地扔了一个文件夹过去，夏荨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看到夏申气得不行的样子，夏荨心有戚戚，捡了文件夹放到他桌上，想了想还是问道：“爸，是不是因为云嘉的负面影响？”

    听女儿提起这两个字，夏申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你懂什么？”

    语气冲，夏荨一时委屈，也就不说话了，夏申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不自在的换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今天不用去录音棚了？”

    夏荨摇了摇头，“不用！全球巡回演奏会还差最后一场，所以不急，frank放了我三天假……”好好调整情绪！

    “小荨！”看出了女儿眉眼中的愁苦，夏申叹了口气，往位子上一坐，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荨正摆弄着窗边茂盛的富贵竹，闻言，反射性地道：“没、没有啊！”语气一顿，又笑道：“爸，我能有什么心事？您别一天到晚担心这担心那的了，我很好的！我没事！”

    夏申哪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一语中的地问道：“那你男朋友呢？最近怎么没看到你约会了？”

    “他……”夏荨一惊，敷衍道：“他、他啊！他最近比较忙，当然没有时间和我约会了，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真的！”

    见她肯定的点头，夏申语重心长的道：“小荨啊！从小你就懂事，没让我和你妈多操一点点心，你男朋友叫什么，做什么的，你什么都没有说！我是相信你，也就什么都没有问！你可不要到时候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啊！”

    “不、不会的！”

    夏荨正心虚地应着，短信提示的铃声忽然一响，她逃过一劫似的松了口气，转而去翻包里的手机，结果上面简短的三个字——“我走了”却让她脸色蓦地一变！

    “总裁！总裁！不好了！”

    正巧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来的依然是刚刚出去的那位副总林浩天，此次脸色苍白得不如之前，此时是惨白！

    可能是见到夏荨在场，语气顿了顿，又继续朝着上面的人道：“总裁，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夏申最恨别人咋咋呼呼，往椅子上一靠，沉声训斥，“天塌下来还有楼房挡着，你慌什么？”

    可明显的，林浩天不如他那样轻松，表情依旧凝重，“我们各大酒店、餐厅刚刚都有人来报，说是有客人吃了我们的食物，已经出现了一百多起食物中毒的，现在都在送往各大医院检查呢！”

    夏家父女俩同时惊呼出声，“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有一家两家出现问题，可能还有可能，可这样，各大酒店，餐厅一起，绝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