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傅星愿去非洲的那一天,送她去机场的人只有言晗晗

    言晗晗一直担心傅星愿会承受不住,不敢离开她,报社那边也请了好几天的假,每日就在她家里看喜剧,笑得眼泪四溅。

    傅星愿从那一晚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眼泪仿佛干涸了一般。

    每日照常吃饭、睡觉、睡觉,也照常和言晗晗玩闹,仿佛恢复了正常撄。

    越是这样,越是不正常。

    她脸色的苍白一直都没有恢复到红润,体重也迅速地下降,她原先就够瘦了,现在几条裙子穿在身上,都有些空空荡荡。

    有时候言晗晗看着她坐在窗前,冷淡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蒙着一层轻薄起浮的尘埃,她整个人如同透明的假人一般。

    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里,没有了气息。

    言晗晗也知道,傅星愿很难过,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陪在她身边,让她自己度过心里的坎。

    言晗晗伸了伸懒腰,眺望了眼窗外,已经傍晚了,远处的天边是嫣红的晚霞,落日西下偿。

    她看向正在看书的傅星愿身上,不自觉叹了口气。

    陈淮又出国了,官方的消息是负责海外市场,但是她这边得到的内部消息是,陈淮似乎真的病得挺重,出国治疗了,现在整个陈家暂时由陈公负责。

    而傅家。

    傅星暖似乎攀上了国外的一个跨国集团的高管,傅明卖女求荣还洋洋得意,昨天甚至登了报纸宣称与丢了傅家脸面的养女傅星愿断绝关系,而外界却是一片叫好。

    谁也喜欢不上傅二姐这样的女人。

    言晗晗冷笑,等傅明养在外面的儿子曝光了,那才叫有意思。

    而愿愿,每一条消息她都看了,却始终面无表情,但谁都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难受。

    言晗晗“大字型”地摊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又叹了气。

    傅星愿的眉眼里浮起浅浅的笑意:“怎么了?”

    她手指轻轻翻过了一页纸。

    “愿愿,你现在已经彻底离开了傅家,不受束缚了,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傅星愿翻页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翻了过去。

    眉目未抬。

    “还没有想好,我打算先休息一阵[综英美]地狱之瞳。”

    言晗晗翻了身,撑着下巴,抬眼看她:“那……去读书怎么样?你之前不是想继续读新闻学硕士么?正好现在去读。”

    傅星愿指尖紧了紧,心脏还是如同电流经过一般,一阵阵麻痹的疼。

    她是想继续读书……但一想到读书,她就无法避免地想起姜易冷漠的样子,冰冷到了极致,他没有心,就像安排一只宠物一般,随意地决定了她人生的去处。

    当他想要她的时候,就摸摸她的头,给她一些甜头。

    当他不想要她的时候,就一脚踹开了她,然后还奢望着她会跪下来谢他。

    言晗晗没有听到回答,干脆坐了起来。

    “读书真的很不错,你还可以再考一次记者证,重新当记者好不好?”言晗晗眼睛微微亮,“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啦,我可以帮你啊。”

    傅星愿摇了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她在傅氏的这段时间,工资不低,且每完成一个项目,都有不少的奖金,而且她也有意识地在另一个账户转钱。

    她很早就知道,她不会在傅家长久的,只是原先想赌一把,或许,她能够拿回傅家。

    言晗晗:“愿愿,前一段时间我还遇到大学的刘老了,刘老问起了你,你记得刘老吧?大学的时候,他来学校办过讲座,当时你提问了,他还夸你有灵性,没想到他还记得你。”

    “……”

    言晗晗又了一大堆,无非就是变着角度夸她,夸她适合做记者,天生就该是新闻媒体人,想让她重新捡起自信。

    她也的确应该找一些事情来做了……

    人一生或许有很多段感情,她现在遭遇的这一段,在当下看来,既难以承受又毁天灭地般。

    或许,等过了几年,十年,几十年,也仅仅只是她漫漫人生的一段罢了。

    人生这么长,除了时间又有什么是永恒的……

    大概也就只有梦想了。

    一个优秀的新闻人,是她多年的梦想。

    可是,三年前,那些阴差阳错,却让她背了锅,毁掉了梦想。

    她低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还能重新成为记者么?

    言晗晗握住了傅星愿的手,她的手温热,带着力量:“愿愿,你是优秀的,真的,刘老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深造,他愿意帮你写推荐信。”

    傅星愿回握住她的手,笑了笑,眼里落满了阳光,“晗晗,让我再想想。”

    言晗晗地松了口气:“好,我等着傅大记者重新回归啦啦!现在是不是该吃晚饭了,你也好几天没出门了,我们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吧?”

    言晗晗担心还有记者潜伏,两人观察了许久,才出门。

    两人扫荡了超市一般,买了许多东西,打算吃火锅,言晗晗又去拿了一大箱子的啤酒。

    付了钱,提着出了超市的大门。

    傅星愿右手提着啤酒,左手提着蔬菜,言晗晗就只拿着一袋肉,她要去开车过来[综港]梦回tvb。

    门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堵着一群记者。

    这些跑娱新闻的记者早就拥堵了上来,层层地围住了傅星愿和言晗晗。

    闪光灯闪个不停,对着傅星愿一通大拍。

    “傅姐,请问你对姜先生在婚礼上抛下你,是什么看法?”

    “傅姐,你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想用苦肉计挽回姜先生?”

    “听姜先生和陆姐的妹妹有订婚的打算,你怎么看?”

    “傅姐,你总喜欢学陆笙么?你觉得做一个替身是什么感受?”

    “傅姐,当年你写下那篇害死陆笙的报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兴奋还是冷血?”

    “傅姐,你被赶出了傅家,是否间接明你人品不好?听你一直都没什么朋友?是人缘不好吗?”

    “傅姐,你恨你的父母亲吗?”

    ……

    记者们人人都想抢到傅星愿这一个大热点新闻,人人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般。

    傅星愿不想多什么,她肤色很白,脸色却很冷。

    记者没拿到答案,也要看图话,非写一篇报告来博取点击量不可。

    言晗晗被推搡得怒了,大吼了声:“别拍了,是不是有毛病?又不是公众人物,为什么整天要让你们拍?”她气得把东西放在了地上,“我别拍了听到没?就你们这样的狗仔也配自称记者?记者就是被你们这样的垃圾败坏了名声!!”

    现场安静了下。

    “胡编乱造,看图话,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做的事情,对得起你们曾经立下的新闻誓言么?”

    有记者地不满,声音喧哗了下,“你是谁?”

    言晗晗冷笑:“我是谁,我不怕你我富二代炫富炫耀,就问你知道不知道本城言家?再问你知道今年拿了国家摄影奖的记者又是谁。”

    她冷冷地完,就拉着傅星愿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回到了家里,傅星愿就跟没事人一样,她脱下了外套,仅仅穿着黑色高领贴身毛衣,开始准备火锅。

    两人边吃火锅,边看电视,言晗晗换了个台。

    电视的屏幕上却闪过了傅星愿的脸。

    是刚刚在超市门口的照片。

    照片上的傅星愿随意地裹了件黑大衣,不施粉黛,原本也是美的,只是这段时间的她脸色过分苍白,又暴瘦,撑不起衣服,略显空荡,反倒有种凄凉感。

    记者又专门挑了她这几张里最丑的一张,她的手里提着蔬菜,又拿着啤酒,堕落又自暴自弃。

    新闻的标题是:傅女婚礼被抛弃,为情暴瘦已成大妈。

    电视上的主播正在念网友们的评价,都是负面的,只傅星愿变丑了,还有就是她没良心,活该,剩下的怒其不争,就因为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么……

    言晗晗回过神,立马就关掉了电视,为了缓解空气里寂静的尴尬,她干咳了几声:“不看电视了,没意思,还是吃饭吧末世之骷髅当道!”

    傅星愿重新打开了电视。

    她注视着电视里傅星愿的脸,真是陌生啊,原来这几天她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阴暗,堕落,颓废。

    连她自己都要厌恶自己。

    她勉强地笑了笑,“晗晗,我们继续吃饭吧。”

    这一顿饭,索然无味。

    *

    陆苒的脚伤很严重,总共三颗子弹,傅星愿的那两颗,恰恰打中了要害。

    她根本就不能下床。

    麻药一过,她几乎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着疼痛,有时候,痛起来,全身都湿透了,如同掉入了水中。

    庆幸的是,大约是她受了伤,姜易不仅没再提起要赶她走,甚至每天都会来看她好几次。

    她偶尔的撒娇,他也会淡淡地不做反应,只会:“好了,苒苒。”

    夜晚,姜易不会陪床,对于那些拿着高薪照顾陆苒的护工来,每每夜晚都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

    陆苒疼的难受,就发脾气砸东西,骂人,偶尔还会动手砸他们,常常把他们吓得胆战心惊。

    这个晚上,陆苒心情却挺好。

    她在新闻上看到了傅星愿落魄的模样,瘦的不成形,形销骨立一般,全然没有了过去的妩媚和涟漪。

    她想了想,打了个电话,通知了新闻媒体。

    “给你们一个消息,傅星愿应该过一段时间会出国吧,她以假怀孕为要挟,向姜易拿了出国留学的钱,不然她一个没能力没学历又被傅家赶出来的女人,哪来的钱供她挥霍读书。”

    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递给护工,懒懒地道:“谢谢阿姨,阿姨,你帮我削个苹果吧。”

    护工阿姨受宠若惊,连忙给她削好切好,“苒姐,您吃。”

    傅星愿,这是你离开故土前,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个礼物,希望以后没有机会再见了。

    *

    傅星愿查了许多学校的资料,她还在犹豫要去美国还是英国,这两个国家的消费都差不都,她现在银行里的钱,也够她节省点读完书。

    她有在美国生活的经历,英语流利,懂得当地风土人情,去美国好些,她试着给美国的几所大学投递了申请。

    邮箱里进了一封邮件。

    却是许久未联系的季缓。

    傅星愿迟疑了很久,才点进了邮件,对于季缓,她有感激,也有尴尬。

    她不想利用季缓,而且当时的她只想攀着姜易,所以拒绝他的时候也很直接。

    季缓是好人。

    这么久,她也从未想过打听他的事情,倒是他的弟弟季轻,因为常听言晗晗提起,她还多少知道一些事情。

    季缓字干净简单,浅浅的温暖流淌无情世子爷,柔情妃。

    星愿,近来好么?

    我看到了新闻上的了,世间乱象,人心浮杂,大抵无中生有,不必在意,惟心而已。

    关于父母亲情,的确是一种缘分,但人各有异,或许是福缘,也或许是孽缘,看开即好。

    坎斯汀镇上的花朵已经开了,我听季轻,你有留学深造的打算,这很好,可以宁静心灵,你也适合在学术界做研究,如果你有打算来美国,请允许我尽地主之谊。我混过了人生大半,在美国也有少量的挚友,若你有需要,可随时请求我的帮助。

    记得三年前,你向往着远方。

    我也过,你是个温柔、理性且有着思辨的女人,敏锐和善感是你的特色,你也有热血难凉。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你是玫瑰,有玫瑰的娇艳,但或许,“战地玫瑰”这个称号更适合你。

    下面有一个附件,傅星愿眼前有些模糊,电脑的光晕了开来,她手指紧了又紧。

    一份已经填好的报名表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

    傅星愿,申请,新闻社外派记者,驻非洲。

    报名表已经有了批准的盖章。

    只需要她想清楚了,打印出来,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眼眶很热,是泪水,萦绕着,却迟迟不掉落下来,屏幕上的字,模糊了又清晰。

    她握住的手指,指尖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这个,她被生活逼迫得早已忘记了的梦想,却还有人替她记着……她趴在了桌子上,声地啜泣着,紧紧地咬着下唇。

    血腥味渗出。

    不让呜咽出声。

    门外,言晗晗背靠着门板,听着门内的哭泣声,低下了头。

    她伸出擦了擦眼角似有若无的泪。

    她自然是希望星愿去美国,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当驻外记者,去增长见识、体验人生,去记录她所看见的真实,去成为一个真正的记者,有热爱,有热血,也有责任,是星愿一直以来的梦想。

    星愿记者证被吊销了,但是季家可以帮她。

    *

    傅星愿决定去非洲后,她重新找回了目标,精神也好了许多,积极地吃饭、健身,准备材料,不再关注网络上的新闻。

    所以,当新闻上傅星愿假怀孕,又威胁姜易,只为了出国深造,言晗晗气得想打人。

    但她又不能拿这些事情去烦星愿,所以就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傅星愿去医院做全身的健康体检,最后一个项目是妇科检查。

    星愿检查的时候,言晗晗想起了一个气姜易的办法,她偷偷地拍下星源的照片,在星愿离开后,用言家的权力,又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乱用,只用来报复渣男后。

    医生才给她开了一张傅星愿怀孕的证明尸又二分之一。

    然后过了几天,言晗晗又来了,还是那个医生。

    她求着医生再开个流产手术的单子,一边求一边哭:“真的,医生,那个渣男你也认识的,就是姜易,他太坏了,脚踏几只船,还这么陷害我的好朋友,我得报复他。还有啊,医生呜呜呜,如果姜家的人来问情况,你一定要告诉他,就是怀孕了,然后女方选择流产。”

    医生是个中年妇女,感情强烈,自是对这样的渣男深恶痛绝,答应了帮忙。

    言晗晗做完了这些事,心里爽快得很,只遗憾她没办法亲眼看到姜易的表情,多少都是精彩的吧。

    *

    病房里。

    姜易靠在了椅子上,目光微冷地盯着陆苒,他的手里拿着报纸,头条正是傅星愿。

    他语调没半分起伏,却让陆苒遍体生寒,“谁让你背着我,制造了这样的假新闻。”

    陆苒不敢话。

    好半晌,她才:“是因为我看不惯傅星愿。”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懒得解释了,因为她坚信,姜易总不会为了一个已经被他抛弃的女人,而对自己怎么样吧。

    但姜易似是真的很生气,他站了起来,身材挺拔,眼里的海洋深不见底,眸光似是利剑,“陆苒,你已成年许久!年纪并不了,若是事事都这样顺遂你心,我也对不起你姐姐把你交给我!等您脚伤好了,你也出国,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国!”

    陆苒还没来得及开口,他脚步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姜易走到了走廊尽头,看着窗外,夜色深沉。

    这不是他第一次想起傅星愿了。

    每次想起,胸口都有钝钝的疼痛,揪成了一团,倏然,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新闻上,她瘦了很多,脸色苍白,似乎身体也不好,看到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脑袋是空白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还有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让她回到他身边,不顾一切,忘记了所有。

    他闭上了眼睛,神色疲惫,难堪折磨。

    心中却忽然有了隐约的悲哀。

    他们之间隔了这么远。

    算了,他也不送她走了,就让她留在江城吧,让他偶尔还会看到她,还会和她呼吸同一处的空气。

    *

    傅星愿离开的那一天,送她去机场的人只有言晗晗。

    玻璃窗外,飞机划过了天幕,留下了白色的烟雾,长长绵绵。

    傅星愿穿着简单,一个黑色的鸭舌帽,白色的毛衣,黑色长裤,随意地裹着羽绒服。

    言晗晗撇嘴:“到了非洲你就惨了,这衣服得热死。”

    “是。”

    她不满:“报社太气了,竟然只订了经济舱。”

    星愿失笑:“我不是去享受的,经济舱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