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冲喜

    大楚朝贞康二十五年春,上京城里春阳明媚,春风和煦。

    长亭长公主府的后花园里,湖柳绕堤,金波闪耀。风一过,细细的柳丝随风摇曳,白色的梨花、粉嫩嫩的桃花、艳丽的海棠花如雨般纷纷飘落……

    好一派大好春光,缤纷世界。

    桃林里,两个孩子正蹲在树下说着悄悄话,他们身边还坐着一只黄色大狗。隐约传来的丝乐声和爆竹声,让他们和大狗不时望向远处那片密集的飞檐翘角。

    他们俱是齿白唇红,穿着华丽,长得很像,表情异常严肃。只是,小男孩又高又胖,一看就是健壮小子。而小女孩却又瘦又小,脸色泛青白,感觉比一旁的大狗还小得多。两个孩子虽然身形差距大,却是双胞胎,今年六岁。

    小女孩翘着粉嘟嘟的小嘴说,“八哥怎么不让我去看新娘子呢,你就不好奇咱们的新嫂子吗?”

    小男孩的眉毛皱得像个小老头,气哼哼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三哥娶的这个新娘子不是原来的新娘子,换了一个。”

    小女孩说道,“都说这个新娘子能把祖父救回来,她肯定比原来的新娘子能干吧?”

    小男孩纠结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干,只知道三哥娶她非常不高兴。”

    小女孩又不懂了,问道,“娶新媳妇不是喜事吗,为什么三哥不高兴呢?”

    小男孩老道地说,“他不喜欢,当然不高兴了。”

    小女孩又说道,“新娘子能把爷爷救回来,三哥怎么会不喜欢呢?”

    小男孩听了这话吓坏了,赶紧用小胖指头竖在嘴上嘘了一声,悄声说道,“妹妹,三哥不喜欢这个新娘子,千万不要说出去,若长辈知道了,更会不喜三哥,也不会喜咱们。”

    小女孩赶紧用小手把嘴巴捂上。

    两人又交头结耳一阵,便手牵手出了桃林,过了湖上的那座石桥。他们远远望了一眼离镜湖最近的那座院子,院子掩映在红花绿树中,一条从湖里引出的小溪蜿蜒着流入进去,又从另一端流出去。那是兰汀洲,新娘子就在那里。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兰汀洲,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兰汀洲比咱们住的清风院大多了,景致也好。祖母把它给了三哥和新嫂子,说明祖母开始喜欢三哥了。”

    小男孩恨恨说道,“傻妹妹,祖母不是喜欢三哥,是在补偿三哥。一个院子,再好也不能跟媳妇相比。”

    他低身拍了大狗一下,说道,“旗长,走了。”拉着妹妹的小手从一条花径走了,大狗甩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

    这天是三月二十,长亭长公主的庶孙姜展唯迎娶陆家二姑娘陆漫。从上门说亲,到今天娶亲,只用了短短五天时间。

    不过,即使姜展唯是庶孙,做为没有任何根基的从五品武官的女儿也是高攀了。即使是冲喜,也让许多人家眼红陆家攀上了这样一门好亲。

    天还没有黑透,客人们正在厅中吃着喜宴,突然从兰汀洲里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划破了长公主府的上空。

    原来,新娘子把下人遣退,居然在房里上了吊。

    新娘子虽然被救过来,大长公主府的人却被气坏了。特别是大长公主,当时就气得晕了过去。

    大长公主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去,去把那个贱人退回去,死也要死回娘家。本宫倒要看看,她不愿意嫁进咱们府,陆家还会不会留她!”话刚说完,又想到还剩一口气的老驸马,又赶紧说,“那个贱人不想嫁给展唯,本宫偏不如她的愿。把她留下,驸马爷的病即使好了,也不许她走,死也要死在这儿……”

    之所以急急忙忙做了这门亲,还娶了这么低门户的女儿,是因为这个月初姜老驸马坠马摔成重伤,昏迷不醒。除了有微弱的脉搏,心口还有点热,竟是跟死了一样。多个御医看后,都说老驸马摔坏了脑袋,得了离魂症,治不好,让准备后事。

    长公主的儿子姜大老爷和姜二老爷、姜三老爷又去请和尚道士轮番作了几天法事和道场,也没用。

    大长公主无奈,只得用药汤、参汤和肉汤把老驸马的命吊着,又求到广济寺高僧星海大师那里。大师难得买了长公主一个面子,捏指一算,同样说姜老驸马已经药石无医。

    在长公主等人伤心欲绝的时候,大师又说上京城西南边,若能找到一个属虎,还恰巧出生于巳时七刻的女子冲喜,老驸马或许还有救。

    上京城西南边住的多为商人,也有少数下等官员之家。按说这种人家的女儿,是配不上大长公主府的爷们的。但如今事权从急,为了老驸马能够康复,若是有那个时辰出生的女子,不管什么情况,都得把她娶回府。

    长亭长公主赶紧让三个儿子去秘密打听。两天的功夫便打听出来了,京城西南边还真有个属虎,又出生于巳时七刻的未婚女子,是陆家的二姑娘,闺名陆漫,今年刚刚一十五岁。

    陆家大儿子陆放明是通政使司知事,从七品的小官。二儿子陆放荣,在辽省乌州任从五品的千总。而陆漫,正是陆放荣的长女。

    陆家虽说家世低了些,到底是官宦人家。这样人家的女儿嫁给庶子为老驸马冲喜,也勉强过得去。

    但陆漫的外祖父何晃因十几年前得罪了还是淑妃的王皇后,被砍了头,她的生母何氏多年前就被陆家休弃了。

    由于陆漫从小没有母亲的教导,亲爹又不在京城,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性子。邻居们及客人经常能听到她忤逆继母的吵闹声,及骂妹妹、骂下人的声音。她的名声在那一带非常不好,以致于都十五岁了,还没说到亲事。

    何晃是曾经的太医院院判,精妇科,活着时经常行走于后宫,这个人长亭长公主也认识。

    陆漫的出生不只低,是罪臣女的女儿,她外祖得罪的还是现任皇后。这样的人,长亭长公主和三个儿子都是不喜的。更何况,她的名声和人品还如此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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