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面圣

    “好一个状元郎。”洛璃洵鲜少笑的这般开怀,看着狂奔而去的背影起身,“走,咱们也该入朝了。”

    “这状元郎是个妙人”秦玥玺也是笑着摇头,同洛璃洵一道离开了茶馆。

    “何时去送贺礼?见见那个更妙的人。”洛璃洵难免还是有些好奇。

    “已让人去请了,下朝之后同去我府上。”

    “好。”

    两人赶在新科进宫面圣前进了宫,文武官员也已到了,等着一睹新科的风采,听宫人来报,新科三甲已到,等候觐见,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

    “宣。”

    随着咏元帝的声音,宫人便高声唱道:“宣文武新科三甲入殿觐见。”一声声传过去,没一会便见宫人领着人进来。

    着红色状元服的状元,酱紫色的榜眼,墨绿的是探花;六人同时立于朝堂,朝龙椅上的咏元帝行君臣之礼。

    “平身,十年苦读,科考不易,尔等今日高中,往后要心系我大元江山社稷,造福黎明百姓。”咏元帝的视线在六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芽儿身上。

    “谨遵陛下教诲。”

    身为女子,一身红色官服,从容立于朝堂,没有丝毫别扭,也不见丝毫娇柔之态,面对龙威背脊挺直,眼中亦没有丝毫惧意,即便之前不屑与女子同朝的官员,此刻也不得不赞叹一声,这真是人家的一个丫头?哪怕自己家的小姐也养不出这份沉稳。

    “按照历年惯例,状元郎可向朕提一要求,不知道两位状元郎有何要求?”主要是讨个吉利喜庆,所以这个要求俗称也就是讨喜,一般就是求一个赐婚或者一样文雅之物,应个才子风流的雅趣。

    众官员又看向两人,这讨喜也是有技巧的,讨的好龙颜大悦,这仕途也就有个好的开头了,讨的不好,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娄久葛上前两步,下跪行礼,低沉又有些干净的嗓音,“小生娄久葛斗胆求皇上赐一物。”

    咏元帝看向他饶有兴趣的问道:“哦?咱们的状元郎要求什么?”

    “小生是陵南人,求皇上赐御贡陵南银丝一杯,已敬故土。”娄久葛抬头,目光炯炯的望向咏元帝,而大殿之上却有人双手握拳,身子紧绷。

    “到是知念故土的,陵南人!…恩,朕也是爱茶之人,赏。”茶乃雅事,而这陵南银丝确是他心头最爱,咏元帝大手一挥,宫人立刻去冲泡。

    咏元帝又看向芽儿,“武状元可是我们大元开国以来头一位女状元,据闻你家小姐就是琳琅银庄当家,想必一般的东西你也看不上眼,可不能太为难朕!”意味不明的语气却让朝堂为之一惊,说完咏元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太子。

    秦玥玺静静而立神色如常,淡定自若。

    皇帝想要查点什么,自然有的是办法,青锦也从未刻意去掩饰痕迹。

    琳琅银庄的当家?众官员再看向芽儿,这哪是什么武状元,分明是财神爷跟前的散财童子啊,手里握着琳琅银庄,还让你家丫头来考什么武状元,这不是羊入虎口吗?放着陛下跟前晃悠能晃眼吗,皇上能看着不动心?皇上想要,你能不给吗?

    再一想,又觉得脑门冒汗,这白青锦若真是琳琅银庄的当家,又怎会这般行事?让一个丫头这么招眼,她图什么?

    “陛下,琳琅银庄的当家不是我家小姐,是我家小姐的管家,草民所求确是要为难陛下了。”青锦单膝跪地,行的是武将礼,姿势标准,颇有几分武将的硬气,声音却异常清脆。

    咏元帝目色渐深,“哦?如何个为难法?”朝堂之上,一片静然。

    迎上咏元帝的目光,芽儿目光坦然,清澈,“草民是个孤女,因父母无力抚养被弃,所以草民所求大元盛世清平,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干净清脆的声音,却格外的铿锵有力。

    一旁的娄久葛低头,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芽儿,嘴角轻抿。

    如她所说,这还真是为难陛下,却也只有陛下能给的起,作为大元武状元,大元子民,她之所求,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拒绝,不是不会,是不能。

    满朝文武默不作声,却肃然起敬,心有凄然,都不敢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咏元帝,以身说法,求大元盛世清平,便是说陛下治下,并非盛世,这话也敢说?也能说?可对这个丫头出身的武状元也再不敢轻视,无法轻视,有这样的丫头,那作为丫头的主子又是何等人物?

    大元盛世清平吗?好一个大元恩科武状元,咏元帝目光威炯,只有他身旁的扬总管看到龙袍下的身体有些微抖。

    “大元盛世清平,众位爱卿可都听到了?这也是朕平生所愿,武状元之所求,也是朕之所求,来人,拟旨封新科武状元绿芽儿为正六品校卫前锋校,掌管校慰营,望卿终生不忘今日朝堂所求,封文举状元娄久葛为六品翰林院修撰,参朝议。”

    大元的第一个女官,女军官,芽儿单膝跪地,领旨谢恩。娄久葛也跪下谢恩。因需查阅职缺,榜眼探花的封赏旨是朝后再行颁发的,一般也就是从七品,或者七品的地方官。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咏元帝刚说完,见宫人端了茶过来,这才想起还有状元郎的恩赐没有赏。

    “娄爱卿,这杯银丝可是有些凉了。”说完,挥手让宫人端到娄久葛跟前。

    娄久葛跪下接过,却高高举过头顶,双目含泪,“陛下所赐,微臣却无法受用,微臣求这一杯银丝想敬敬地下的父母和陵南的茶农。”

    众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颤了起来,乖乖,今年的状元郎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啊,这就是两个不怕死的煞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咏元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娄爱卿真是虔孝。”

    “陛下,您可知这银丝的来历?”娄久葛跪地不起,捧着茶就那样看着高高在上的咏元帝。

    “放肆!一个状元郎就可在朝堂之上这般放肆吗?胆大妄为,目无皇上。”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丙良友,其他朝臣也觉得这状元郎有些疯魔了。

    但是细想之下,这个中怕是必有原由,堂堂新科状元,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洛老爷子从芽儿进来,再看这新科状元,或许他们这一代是老了,他也想听一听,能让状元郎不顾前程想要说的话。

    “皇上,早就听闻这银丝极其珍贵,却不知是何来历,不如我们就让状元郎给我们讲讲。”

    咏元帝看向洛老爷子,忽的一笑,靠在龙椅上,“那状元郎就讲讲。”

    娄久葛捧着茶杯,朝咏元帝磕下头,然后抬头看着手中茶杯道:“陛下,各位臣工,微臣的家乡陵南是出了名的茶乡,微臣家便世代种茶,家里千辛万苦供微臣读书,希望微臣不要再受那份辛苦,也希望微臣能有一日让世人知道,陵南茶农的艰辛,这陵南银丝味道清苦回味甘甜,茶香浓郁经久不散,色泽如银纤细如丝,而这种茶树都是生于悬崖峭壁古茶树,无法培种,采摘这银丝需要将人用绳索吊着悬在悬崖上采摘,陵南五月阴雨潮湿,地面湿滑,因采摘银丝不慎坠崖时有发生,祖父是这样过世的,家父亦是这样过世的,可采摘银丝并非为了谋生,而是官府征收,每家茶农每年必须上交三两银丝,银丝产量稀少,能制成茶的更少,所以三两银丝听着虽少,但每户人家必须在悬崖上采摘数十回才能凑够数量,交不上的便要用家中茶山上等茶一年所收去抵数,那是一家老小所有的指望,家父没办法,要供微臣读书,只能每年冒险去摘,…还有陵南许多茶农也是这么去的,陵南产茶,可能喝上自己茶的陵南人却没有,因为舍不得…也喝不起啊陛下”。

    “…陛下英明睿智,微臣知陛下并不知这茶如何得来,否则岂会不体谅百姓艰辛,陵南虽远在偏南边境穷山恶水,可那里居住的也是我大元子民啊陛下,所以微臣冒死陈禀,望陛下圣聪明断,莫被他人蒙蔽圣听,损我大元天子圣誉…微臣便死而无憾了…”说到最后,声音近乎哽咽,已是泣不成声,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堂堂一个新科状元,此刻却哭的像个孩子,那般无奈、那般委屈。

    芽儿早已湿了双眼,这或许就是小姐说的世道不好,虽然小姐教她说的那些大话她并未全懂,可现在她隐约懂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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