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009 承认喜欢?

    易白听罢,一张俊脸绷得跟棺材板似的,转过身来阴沉沉地盯着曼殊。

    曼殊挑挑眉,“还走不走不走就过来睡觉,我困了。”

    易白冷哼一声,拂袖大步离去,很快回到自己船上。

    金鸥见到主子比之前下船时更难看的脸色,一声也不敢吭,吩咐担忧的众隐卫各自散去,然后他一个人留下来。

    易白回房的第一时间就是换衣服,直接把换下来的那一套扔进海里那上面有曼殊的味道。

    从他那一脸嫌恶的表情,金鸥不难看出主子过去的时候遇到不愉快的事儿了。

    主子自小在道观长大,早就练得一身波澜不惊的本事,细数一下这么些年,若非与主子生母有关的事情,他的情绪都不会轻易起伏,可这次

    “主子,是否要属下们出手”金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从曼殊出现以后,主子那张脸,三天一小黑,五天一大黑,就没有转晴的时候,虽然对方是女帝,可在他们眼里,得罪了主子的,那就都是敌人,管她什么身份,先收拾了再说。

    易白在纠结。

    如果跟着曼殊去了麒麟国,他还是照样打不过她,至于杀了她,那就更是说梦话了,可如果半途折返,岂不是直接认怂

    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一个女人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主子。”金鸥还在等着他给句话。

    “先出去。”易白捏着眉心,“我想一个人静静。”

    只有安静下来,他才能思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金鸥默叹一声,关上门退了出去。

    易白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一条缝,能看到前面距离他们不远的曼殊船上亮着灯。

    想起那个女人对他所做的一切,易白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狠狠跳了跳。

    而此时的曼殊已经沐浴回来,皇骑护卫统领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她接过,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喝进肚子里。

    见皇骑护卫统领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儿,曼殊抬了抬手,“有话直说。”

    统领道“陛下难道不想要后嗣吗”

    要知道,历任女帝的后宫虽然充盈,但其实子嗣都很单薄,因为生孩子的只是女帝一个人,所以不像男权国那么子息繁衍,根据史料记载,历任麒麟女帝中,子嗣最多的达到六个,其余的平均在三个四个左右,两个的也常见,一个是不可能的,这是太祖定下的祖训,女帝不能让子嗣挂单,尤其是只生了儿子的那种,就得继续生女儿。

    要遇到不育的,便只能让位给亲王保住皇族血脉,此乃下下之策。

    因此,历任女帝都会想方设法杜绝这种状况的发生每位皇女从三岁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被带去检查身子,有小毛病治小毛病,没病地进行预防。

    至今没出现过女帝不育的先例。

    女皇陛下马上就要满二十岁填充后宫了,若是此番能一举生下皇女,麒麟国便能后继有人,虽然来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女尊国跟男权国本来就不同,生孩子的既然是女帝本人,那么她说那孩子是谁的,到时候她就是谁的。从女帝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要是个女儿,那么生下来就是亲王,幸运一点的,直接封为皇太女,有多尊贵可想而知,后宫的男妃,没人会介意戴上这顶“绿帽子”。

    况且这种事的先例很多,尤其是女帝微服私访四处游历的时候,会在外面风流快活,然后带着种回宫,男妃们,谁要是有幸成为这个孩子名义上的父亲,那他将会得到更高一等的人权。

    所以其实,皇骑护卫统领是很希望曼殊也带个种回去的。

    只是可惜了,女皇陛下迫不及待地喝了避子汤。

    曼殊指尖敲了敲桌面,“本帝要是大着肚子参加二十岁的成人礼,你猜大祭司会不会很想一把掐死我”再说了,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给未来男妃们戴绿帽子,真的合适吗虽然这种事是默认允许的,可她还是需要做做心理建设。

    统领嘴角微抽,还别说,以大祭司那性子,真有可能。

    所以曼殊很惆怅。

    本来说好了易白只要答应做麒麟国的皇后殿下,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去找大祭司,让她废除后宫男妃制,然而目前看来,这条路好像有点行不通啊,那个男人,都已经被她吃干抹净了还不肯从,一点都不乖呢随便调戏两下还可以,吃他两次是底线,她有预感,自己要是再往深了走一步,他就能彻底崩溃并且一辈子将她恨入骨髓。还是给他留点男人的尊严好了。

    曼殊虽然是男儿性子,很多时候考虑问题还是有着女人天生的细致周到,在麒麟国,像易白这么傲娇的男人几乎绝种,男性地位低下,就算是入了后宫,也只有那么几个是勉强能在女帝跟前说得上话的,其余的,就只比贱奴高贵那么一点点,只能算半个主人,女帝要是不高兴了,随意打杀那都是常有的事。

    去一趟南凉,曼殊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男权国女儿家不允许抛头露面,未出阁的姑娘,出来逛个街还得遮脸蒙面,生怕容貌被谁给看了去,食不言寝不语,笑不露齿,行不摆裙,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谁定的规矩,女人这么没地位,她看着都着急。

    这好不容易接受了女子的“三从四德”理念吧,她看上的男人还傲娇起来了。

    一开始,曼殊的确想把教训麒麟国男子的那一套放在易白身上好好教教他,可是后来逐渐发现了他与女尊国男子的不同,还是尽量地克制收敛了,否则易白那条小命说不准早就葬送在她手上他刚才还没走的时候,她说过什么来着她之所以让着他,是因为宠他。的确是宠他啊,难道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这可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拿出这么大的耐心来对一个男人,曼殊觉得,自己给他的宽容和宠爱已经够多了。

    只可惜,某人不领情。

    不领情就算了吧,难道还要她学着男权国的女人卑微乞怜

    身为帝王,她自认做不到那种地步。

    “你去看看,后面那艘船是继续跟着还是回去了。”曼殊吩咐完,和衣躺回床榻上。

    统领出去看了看,回来禀道“陛下,他们还跟着呢”

    见曼殊眉眼间露出疲态来,又轻声问,“要不要让仆人来伺候陛下休息”

    统领嘴里的仆人,便是当初跟在曼殊乘坐的金根车旁边的那几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在南凉百姓眼里,他们生得一副好皮囊,走个路都流露出清俊儒雅的气质来,属于“上乘货色”。

    而事实上,那几个男人,身份卑微得连条狗都不如。

    按照女尊国的规矩,除非他们被女帝看中封为男妃,那么还可以有一点点的地位享受到“人权”,否则,便一辈子是低贱的奴,永远别想摆脱奴籍抬起头来做人。

    “让北原来。”曼殊道。

    那个叫做“北原”的奴,很快赤脚走进了曼殊的房间,自始至终连脑袋都不曾抬一下,不管是走路还是呼吸都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奴叩见女皇陛下。”

    “北原按摩的手法最好,你过来。”

    曼殊冲他招招手。

    “诺。”

    北原站起身,走路的轻重、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以及呼吸的频率,那都是统统训练过的。

    能在女帝跟前伺候,他自然是贱奴中的佼佼者,不管是容貌还是其他,全都是拔尖的,用女尊的眼光去看,压根没法挑出一丝错漏来。

    曼殊愣愣地看着他,她近前的东西南北四个奴,一个赛一个的听话,多艺。

    曾经,曼殊也以为自己会在封后大典过后把这四位给收了,每人给个名分让他们享有一点点的人权,因为在遇到易白之前,她其实对于后宫美男充盈这种事是不抗拒的,本来也就是帝王的专属权利,不管是她母皇还是她母皇的母皇甚至追溯到先太祖女帝,全都是一人坐拥美男无数。

    可是如今再来看北原,总感觉有点“不顺眼”,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是身上少了点灵动的东西,反而显得过分沉闷无趣。

    这一对比,曼殊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易白,那个不傲娇会死的男人。

    “北原,你想当皇后吗”

    给她按摩头部的北原吓得脸色煞白,急急忙忙跪在地上,“奴万万不敢痴心妄想,还望女皇陛下明察。”

    “起来吧,朕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曼殊闭着眼睛,声音说不出的懒散。

    北原悄悄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那你喜欢南凉吗”曼殊又问。

    北原垂下眼睫。

    他肯定是喜欢的,南凉的男人,地位好高,女人从来都不敢忤逆他们,反而事事都要依赖他们,把他们当成她们的一片天。

    可他只能羡慕。

    麒麟国男性天身体娇,舞刀弄剑跨马上阵这种事,他们做不了,虽然偶尔也有能做得到的,但那都是绝少数了,一般存在于皇族血脉中,剩下的,全看天赋。

    “奴是麒麟国的人,终身只会忠于麒麟,忠于女皇陛下。”北原道。

    曼殊不知道这句话里面掺杂着多少的真和假,但是听起来舒坦,她呢喃一声,“他要是有你一半听话,那该多好啊”这样,她就能毫不费力地将他给带回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易白像他们一样对她事事绝对服从的样子,又觉得不对劲。

    甩甩脑袋,曼殊屏退北原,闭眼睡去。

    易白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觉得这件事如果不想个法子解决,对他是一种难言的伤害,他要回南凉,但他希望是在跟曼殊摊牌之后。

    所以,他再一次去了她的船。

    进门的时候却看到四个男人围绕在她身边伺候,一人给捏肩,一人给喂水果,一人弹琴给她听,最后一人,在帮她修指甲。

    易白漆黑的眼瞳骤然缩了起来,一种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滋滋冒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冷得不可思议她竟然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曼殊偏过头,抬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你又来,就不怕我故技重施”

    易白其实是有点怕的,这女人太彪悍了,可是怕归怕,有些话得说清楚。

    “你让他们都出去。”看到这四个人,易白莫名觉得烦躁。

    “他们都是伺候我的仆人,不该看的不会看,不该听的不会听,你要说什么直说就是,只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曼殊淡淡地说道。

    易白一听,火就上头了,“你让四个男人为你鞍前马后伺候你享受在我眼前晃,让我如何当他们不存在”

    曼殊抬手,示意四人停手,“你们都退下去。”

    四人齐齐告退。

    曼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易白想起某个男人刚才就跪在那个地方为她修指甲,他便站着,纹丝不动。

    “说吧,什么事”易白不过来,她也不勉强,自己剥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易白问。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你我”

    “嗯,然后呢”曼殊又剥了一颗葡萄。

    易白准备摊牌的那些话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最后干脆改了话口,“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那样”

    曼殊道“如你所见。”

    “你”

    “你是醋了还是生气”

    易白脸色难看,“我是男权国的男人,不是你们麒麟国的贱奴”

    “所以你不允许我不把你当回事,是吗”

    易白没这么想,可是她说出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狂乱到不行。

    曼殊失笑着摇摇头,“你这人真有趣,我不早就说了,只要你跟我回去,做麒麟国的皇后殿下,本帝就废了男妃制,只要你一人,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或者你是在担心又或者,你是不愿意可如果不愿意,你又为何跑来质问我易白,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我吗”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喜欢”

    曼殊懒散地往后靠,“好啊,不喜欢我你就回你的南凉,我回我的麒麟,纳多少男妃,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