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母的痛

    进了房,白母之前端着、隐忍的情绪瞬间崩塌,兜在眼里的泪珠滚烫而落,抬手捶打着白沁心瘦弱的手臂:“你要妈急死、担心死吗?”

    突如其来的眼泪,弄得沁心措手不及,安慰不是、闪躲也不妥。一下下的捶打,其实一点都不疼,白沁心却觉得宛如千斤,只因那满目饱含着心疼和担忧。

    这就是母爱吗?

    深沉又莫名让她有些心酸和甘甜。

    白沁心张开双手,紧紧将白母拥在了怀里,静静地由她发泄。这一刻,白母哭得像个孩子。

    而门外的王川瞪了二人一眼,王月才不情愿地离开了门板,撇了咧嘴。也是,她们母女俩关起房门说事,还有什么热闹可凑?反正以华芳的脾气,一顿排头是少不了,只要她白沁心不如意了,她就特别舒坦,能不能亲眼看见,又有什么关系?

    房内的白沁心冷笑一声,听墙角的老鼠总算是走了。

    “妈,对不起,我早该告诉您的。”接受了重生却忘了自己是人家的女儿,这让办事向来周全稳妥的白沁心第一次觉得有所愧疚。

    “早告诉就能阻止那些流言?你知不知道那些恶意中伤有多难听?对你影响有多大?”

    “早不是晚不是,那您到底要我怎么样嘛。”白沁心苦笑一声两手一摊,带了些撒娇的口吻。原来哄女人这么难,这事她真没经验啊。

    “出这么大事你还笑得出来?”华芳含泪一瞪,虽是教训,到底软了神色,“小月给我看视频的时候我气啊,我女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可视频摆在那,言辞凿凿,妈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果然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王月么?白沁心眼底一暗,真是居心叵测地不遗余力啊。不过华芳一句我女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不期然撞疼了白沁心坚韧的心。

    “妈,你是信我的对吧?”小心翼翼中透着几分期待。

    华芳抬眼又是一瞪:“你是妈教出来的女儿,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就算你真做错了,也是我来管教,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喝,这妈威武霸气啊。

    “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妈要强了一辈子,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不长心的女儿?你就那么任由人家可劲欺负?”

    “妈,我后来不是……”

    “后来?你还好意思提?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差点连命都没了若还不知道反抗,妈都要替你脸红。”话锋一转,华芳眼眶又红了,“去医院了没?医生怎么说?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妈想想就觉得后怕,差一点、差一点妈就要失去你这个命根子了……”

    “妈,我没事,真的没事。”白沁心连忙给华芳擦泪,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今日见识了。被人疼惜的感觉怎么那么好呢?

    “真的没事?”

    “我这不好端端站您面前吗?”

    白沁心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在这样一个外表刚强、实则内心柔软无比的女人面前,她怕自己忍不住心酸落泪,更唾弃自己刚才的有心试探。

    华芳又上下左右细看几眼,一把将白沁心搂在了怀里,再吐出的话带上了深深的自责:“都怪妈不好,是妈太要强。当初不就几个冷眼、几句难听话嘛,妈偏要争那口气。还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逼迫你努力学习、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后悔而忽略了你的身心。结果反而造就了你这么个忍气吞声、软绵可欺的个性。”

    “回想起来,是妈太自私了,我自己都忍不了的事凭什么让你去忍受?”华芳轻柔抚摸着白沁心的头发,心底疼了又疼,“你小时多活泼可爱,就算你爸出事那会,你都那么开朗乐观,还反过来安慰我,懂事得让人心疼。妈就不该拘着你的性子、压抑你的天性。如果那时候妈能多顾及一下你,多教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而不是那么严厉地一味要求你这个、要求你那个,眼睁睁看着你从天真可爱变得沉默寡言,妈真是悔不当初。”

    “妈,都过去了。”其实本体也没怪过您,从来不曾。

    “人总是这样,都那么自以为是,事到临头懊悔迟。妈现在想明白了,所谓过刚易折,上善若水。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快乐。争什么气?人活一世,随遇而安,唯有豁达才通透。”说到这里华芳舒了口气,心中的郁结一散而开,整个人也明媚起来,“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解放了你的天性。妈虽忧心,心底深处却是欣慰的,尤其在确定你没事以后。你就做自己,活得肆意洒脱些。妈不对的地方你提意见,咱娘俩一起学习进步。现在流行什么词来着?放飞自我,对,就这个。这词妈觉得挺好,你长大了,妈相信你能掌握好度。”

    是谁说家人的唠叨烦?有人推心置腹说体己话,关心着、守护着,人世间最温暖的亲情莫过于此。

    华芳鬓角的白发,单薄的身形,触动了白沁心心底最深处那抹柔软,眼角湿润,却无从开口。动了动唇,只一句:“妈,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让您担心了。”

    自此,她要为她遮风挡雨,撑起一片蔚蓝的天。

    “你再让妈提心吊胆试试?”华芳抬手戳了戳白沁心的脑门,摇头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丫头眼光怎么那么差?瞒得倒是紧,要不是……哎!其实也真不能怪你,张铭杰那小子我看大的,不想也看走了眼,人心难测啊。万幸这个世上好人多,流言止于智者,是非曲直终有定论,还你一个清白。”

    “不过我女儿行的端坐得正,这一点妈坚信不疑。话说那小子没、没那啥你吧?”

    那啥?哪啥?

    白沁心微微挑眉,待看到华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饶是历经大风大浪、泰山于顶面不改色的白沁心也不由微微红了脸。

    “妈!您想多了。”别提那啥了,连亲吻都不曾有过,本体自尊自爱这一点白沁心还是很满意的。

    “咳咳……明白了明白了,妈的不是。”见女儿这个样子,华芳心中的石头落地,回头又恢复了强势的模样,“他敢!”

    生怕华芳还要问些什么惊人之语,白沁心拉开话题:“妈,再不久我要大考了,这期间就不会回来了,您好好照顾自己。”

    “考试要紧,也别太拼,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妈可指着你养老送终呢。”

    “您就放心吧,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自己。”

    “那行,妈下午还要去上班,这就走了,不和你多说。”安心的华芳转身开了房门,回头又说,“经历一场,别想太多,谁没遇上个渣男呢?成长才是最大的收获。真要心里不舒服了,出去走走,叫上几个朋友散散心。多看看这大千世界,眼光放远些,你将来的路还很长。”

    白沁心莞尔:“知道了,您路上小心。”

    “好,妈走了。”

    送芳华出了楼道口,看着远去的背影,白沁心扬起了嘴角,有妈的感觉,真好!

    出门散心么?也是不错。

    白沁心回房拿包,一道碍眼的身影正眉开眼笑地拿着一摞红票子,而那只孤零零躺在桌上的钱包,可不就是是她白沁心的吗?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