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嗯,喜欢你

    苏意生日那天,是8月29号,来了许多朋友和同学。

    借着微醺的醉意,她故意输了大冒险游戏,这仿佛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同学们都打趣道:“苏意,你喜欢的人是谁?在不在这里?”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苏意喜欢的人就在这里,名叫兰浮初。

    名字取得十分诗意的家伙。

    苏意的视线看过去。

    角落里的兰浮初,安静而格格不入地坐着,可仅仅只是坐着,也有一种迷人的气场在周围扩散。

    修长的上身裹着件纯白衬衣,黑色西裤,袖口微微卷着。

    仿佛永远不会感到炎热一般,墨黑的短发安静地贴垂在漂亮的鬓角上,肌肤寂白隐隐泛着蓝光。眼珠淡若琉璃,浅得近乎透明和冷漠,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五官却好看惹眼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苏意其实知道,在场的所有女生都在偷偷地注视着兰浮初,她们打趣她的背后,其实藏着一丝不怀好意,都想看她的笑话。

    唇瓣勾起浅浅的笑意,苏意的视线停留在兰浮初那张好看得让人恍惚的俊脸,喝了口酒,“嗯,在场。”

    气氛顿时嗨了。

    也紧张了。

    “是谁?苏意,说出他的名字。”

    这话落音的时候,已经有好事者率先把目光投向了神色冷淡的兰浮初。

    苏意漂亮的手指握着一个酒杯,耳边的起哄声好吵,可是她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在准备说出那句话之前,所有吵闹的声音都好像都远去了,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轻轻地垂了下睫毛,这个动作慢慢的,慢慢地垂下,又慢慢地抬起,看着兰浮初,眼中仿佛已做好了准备,揣着慌乱无法自控的心跳,她唇角的笑容没有意识地淡了一些,然后定定看向兰浮初那双仿佛没有感情的眼睛,轻轻道:“喜欢。”

    说完,心脏就得躁得难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烫红了双颊,也映红了眼眶。

    “喔~”

    屋内的起哄声几乎要掀破屋顶,“喜欢谁?苏意,你喜欢谁?”

    苏意的脸颊红红的,已经有些醉了,但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明,这些醉意,都是她装出来的,如果不借着醉,不借着游戏,她想她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勇气说出这些话,虽然平日里她吊儿郎当,嘴上也不饶人,可感情的事情,她一向皮薄矜持,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句钟意。

    星眸半眯着,苏意露出了痞痞坏坏的笑容,“兰浮初,喜欢兰浮初。”

    坐在角落里的兰浮初,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而后回归平静,纹丝不动得就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过情绪一样。

    可苏意捕捉到了,聪慧如她,捕捉到了那丝异常,加上他今天肯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她已经笃定,兰浮初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愫。

    欣喜在心底里疯狂的发酵,很快,便像酒一样浓。

    苏意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兰浮初倾诉,比如问问他,是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自己的。脑子一抽,就站起了起来,往兰浮初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她像过去几百个日夜一样,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握住了兰浮初那双冰凉入骨的手,“兰浮初,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噢~苏意要吃心急豆腐咯……”屋内的起哄声已经炸了,来回指着两人打趣,不少人表面嘻嘻的笑,内心阴暗的嫉妒着。

    吵杂的人群中,兰浮初微微抬眸,漂亮的眼珠子淡得能映出苏意的脸孔。

    苏意心中小鹿乱撞,不由分说就拉走了他。

    *

    他们出了KTV的大厅,外头是长得没有尽头的橘黄街灯,还有猎猎的冷风。

    沿着街灯,并肩走了一段路,苏意觉得有些冷,轻声道:“外头可真冷啊。”

    内心活动是:快把外套给我披着,快把外套给我披着……

    等了好久,都不见兰浮初有任何动作。她扭过头,兰浮初并没有如她想象中的一样在注视着她,而是看着远处的路,面无表情。

    苏意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声,变得有些难受,“兰浮初。”

    兰浮初循声侧首,眼珠子还是那么淡,淡得涌不起一丝波动和情绪。

    苏意咬咬牙,决定霍出去了,“兰浮初,我刚才在包间里的表白,你听见了吧?”

    兰浮初听了这话,忽然站立不动,而后眉心微微蹙起,接着脚步重新抬起,干净迷人的俊脸已恢复为一贯的漠然。

    他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可苏意的表白已经说出口了,如果今晚不说完,她可能不会有第二次的胆量和勇气了。

    于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从他平静的脸上分析出一些情绪,“其实很早之前,我就不讨厌你了,时常在你面前讲些调戏的话,也只是想你搭理我一下……”

    “我知道我经常惹你生气,害你放学后还得留下来盯我,我可能性格不太好,又爱玩,但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听到喜欢你三个字,兰浮初终于再次抬头,他的个子很高,有188的样子,一抬头,就有种居高临下睥睨她的味道。很深邃的眼睛扫了她一眼,一点感情都没有,随后,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苏意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眼睛暗淡下来,脑子也同时乱成了一锅粥。

    过了许久,她抬眸,兰浮初的身影已经走得有些远了,她不甘心自己的表白就这样夭折在心里,甚至得不到一句回应。

    握紧身侧的拳头,她迈步追过去,在他身后沙哑着声音问:“兰浮初,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兰浮初的背脊微微一顿,回头,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淬了冰一样寒冷,甚至蜷着丝讥讽,“苏意,你说你喜欢我?”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苏意的心再次沉了一些。

    她点头,神态紧张,“是,我喜欢你。”

    “呵。”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他,他忽然冷笑,而后倾身过来,一把抓住苏意的手腕,优美的唇角掀起嘲弄的弧度,“既然你说你喜欢我,那就和我上床吧。”

    苏意狠狠一怔,“你,你说什么?”

    应该是听错了吧?这些话,怎么可能是兰浮初说出来的?他这么刻板自矜的一个人,说他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都不为过。

    “既然喜欢我,就和我上床,怎么?不可以?”

    说罢,也不等苏意反应,狠狠拖着她走向路旁一间连锁酒店,琉璃一般的透明眸色渐渐转深,变得像流墨一般漆黑无光,他的步子很快,几乎不给苏意思考的空间。

    她就这么被他拽进酒店的大堂,等她能站稳的时候,已经到了房间门口,苏意心头一颤,手指拉住门把怎么也不肯进去,“不!兰浮初,你停下来!”

    “怎么?喜欢我,却不愿意跟我上床?”他的话语忽然变得嘲讽尖锐,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迹象,他一直就是那么云淡风轻不可亵渎的人,苏意几乎不曾见过他生气。

    可现在……

    因为苏意不肯进房间,他便失去了耐心一般,伸手去用力去扯她,甚至把她的袖口扯烂了。

    ‘嘶’地一声,苏意的一边袖口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苏意大大瞪着眼睛。

    冰冷的凉意猛地灌进五脏六腑里,她忽然发现,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

    可她的眼底的震惊也没有让他的讽刺停下来,他继续冷冷的睨着她,眼睛里一丁点感情都没有,“想好了吗?要做我的女朋友,那就得天天陪我睡觉,你要是办不到,还说什么喜欢?你以为你的这种口头喜欢,我会很稀罕?很感动?”

    那宛若天籁般的低沉声音扑进耳里,凉掉了苏意整颗热烫的心脏。

    一瞬间,好像浑身泡在了冰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睫毛动了动,随后慢慢转动眼珠,对上少年冷漠的脸孔。

    看到她眼里的失望后,他更是面无表情冷嘲出声,“不是喜欢我么?那现在就进去,让我看看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苏意没说话。

    兰浮初继续凉凉地开口:“连这样都办不到,还敢说你喜欢我,呵,真虚伪。”

    伴随着他的讽刺落地,苏意终于狠狠一震,随后在看他一眼,眼神沉默中带着哀伤,而后,她下意识地挥开那双过去非常痴迷的兰浮初的手,倒退几步,转身离开。

    她在路边招了一辆计程车,坐进去。

    眼泪模糊了视线,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原来这才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她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不一样,过去的甜蜜相处与默契,也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当表白说出口后,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只换来他不痛不痒的嘲笑……

    她呆呆地靠在车窗上,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娃娃,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灯,空落落地沉默着。

    一年一度的生日,就这样落寞的结束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的初恋,还没开始也夭折了。

    这一年她18岁,刚刚高三毕业……

    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想去英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