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赏脸吃个饭

    宁璇心口一热,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彼此相对的视线中,宁沉嘴角始终没有露出笑意。他看着对面的人,沉吟片刻后,才笑了笑,道:“小璇,外面的风景好看吗?”

    “……”

    宁璇心口狠狠揪了下,她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有脚步声过来。

    “宁沉,鞭炮拿来了。”

    后面跟着出来的女人,见到宁璇后怔了下,然后将手里的鞭炮递给身边的男人。而她则迈步走到宁璇面前,“小璇回来了啊,快点进去,刚才妈还在念叨你呢。”

    宁璇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大嫂。”

    似乎没有想到她能主动开口,向薇脸颊的笑容有些意外。宁沉将鞭炮摊开后铺在地上,正准备点火的时候,突然听到宁璇的叫声。

    他怔了怔,薄唇微动,“你们进去吧,我要放炮了。”

    “好,小心点哦。”说话间,向薇拉起宁璇的胳膊,带着她进去。

    背对身的那刻,宁璇嘴角强撑的笑容瞬间消失。

    客厅中暖意袭人,迎面两盆巨大的金桔树摆放在中间,树枝上挂满红包,看着就有过年的气氛。见到宁璇进门,庄洁立刻笑着过来。

    “外面冷不冷?”

    “还好。”

    脱掉外套,宁璇随手交给佣人,然后被庄洁拉进客厅。她不自觉偏过头看了眼,发现向薇依旧站在门前,踮起脚尖往外面看,显然正在等宁沉过来。

    宁璇收回目光,坐在庄洁身边后,拿出准备好的礼盒,“妈,我前段时间太忙了,没有时间回家,这是我为您和爸选的礼物,现在补上。”

    女儿总是贴心,宁璇为选了件羊毛坎肩,送给宁威。天气寒冷,人上了年纪总要护住前后背,她的这份细心令庄洁倍感欣慰。

    另外的礼物自然是给她的,粉色的花边礼盒,十分符合庄洁不老的少女心。她打开盒盖,看过后不禁笑了笑,“哎哟,你和小沉眼光果然一样,买的东西都一样。”

    “什么一样?”宁璇蹙起眉。

    庄洁笑了笑,指着礼盒中的DIY物件,笑道:“喏,前些日子小沉买东西哄我开心,也买了这套,我还没做完呢。”

    宁璇眼眸动了动,瞥见已经进门的男人,不自觉抬手把庄洁腿上的礼盒盖上,道:“那您留着慢慢做,打发时间。”

    “好,”庄洁笑眯眯应了声,“礼物很好,我们都很喜欢。”

    向薇拉着宁沉过来时,恰好看到茶几上的礼盒,“没有我的礼物吗?”

    “有。”宁璇立刻回答,随后她打开袋子,又拿出两盒东西,伸手推过去。

    向薇面前一份,宁沉面前也有一份。

    “哇,我还有礼物啊。”

    向薇似乎很惊喜,立刻拿起礼盒拆开,竟然是一套化妆品,“这个牌子的护肤品不错哦,我最近一直再用,谢谢小璇啦。”

    顿了下,她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小璇,我今年第一次,还没有经验,明年一定会给你准备好礼物的。”

    听到她的话,宁璇脸色立刻变了变。

    旁边沙发里的宁沉,同样因为这话,眉头轻蹙。

    “都回来了。”宁威处理好事情下来,看到客厅里热热闹闹的。庄洁起身过去,把宁璇买的坎肩给丈夫穿上。

    “小璇你看,你爸穿着正合身。”

    “那就好。”

    “好了,开饭吧。”

    宁威一声令下,佣人们迅速摆饭。宁璇随着庄洁起身,陪她走进餐厅。

    眼见大家都陆续就坐,向薇也站起身,伸手想要拉身边的男人,却不想,宁沉面无表情的躲开她伸来的手。

    他低着头,拿起茶几上宁璇留下的礼盒,反手放到大衣口袋里。

    宁沉的动作和表情,说明他不高兴了。向薇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令他不舒服,但她并没解释,而是起身走到他的身侧,与他一起进入餐厅。

    年夜饭格外丰盛,几十道菜摆满餐桌。往年大年夜,宁璇都要录节目,每次回家都只能吃小灶,没有这种热闹的气氛。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宁威心情不错,举杯邀约。

    大家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宁璇没有喝酒,杯中是果汁。她基本没怎么说话,都是安静的听,时而陪衬个笑脸。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座位,她始终感觉不自在。原本她坐在宁沉身边,但如今她坐在庄洁身边,宁沉身边的那张椅子,坐上了向薇。

    也许有些事,终究还是变了。

    “喝汤。”

    晚饭最后一道汤品,依旧是庄洁的猪脚汤。宁威看到这道汤,立刻说酒喝多了,头晕要上楼躺躺。丈夫跑了,还有其他人,庄洁笑眯眯为大家盛汤。

    “小璇,多喝点。”

    宁璇拿起勺子,尝了口汤水,立刻弯起唇,“好喝。”

    “乖。”庄洁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眶微红,“你最近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以后有时间就要回家,妈妈给你炖汤喝。”

    “谢谢妈妈。”宁璇赶紧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生怕在妈妈面前流泪。她自幼没有父母,自从随庄洁回到宁家,这二十几年中,庄洁就是她的妈妈。

    以前总是喝汤,宁璇真心觉得不怎么样。但今晚她喝了一碗,又喝了第二碗。妈妈的厨艺不算好,可她愿意为自己的孩子洗手作羹汤,这份汤里有妈妈的爱,她不想辜负。

    餐桌气氛莫名染上几分伤感,向薇插不上话,她只能低头喝汤,对于宁沉始终落在宁璇身上的目光,装作没有看到。

    年夜饭后,新年晚会开始。庄洁喜欢看,每年都守在电视剧前,宁璇陪在她的身边,不时给她讲一些电视台的趣事,把她哄得很开心。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宁璇开口要回家。

    “今天过年,怎么不住家里?”庄洁皱眉。

    宁璇脸色自然地回答,“今早还要录节目,我还是回去吧。”

    “过年也不能休息,”庄洁摇摇头,心疼的叹口气,“你们的工作也是够辛苦。”

    母亲没有阻拦,宁璇立刻起身穿上大衣,“是啊,过年我们更忙一些,每天的节目很多,不能停。”

    “让司机送你。”

    庄洁下了吩咐,宁璇想了想,没有拒绝。

    今晚大年夜,出租车肯定没有,交通工具也过了时间,她只能坐车。

    不久,司机将车开过来,宁璇提着包走出大门,“妈妈,我走了。”

    “过几天回家吃饭。”庄洁叮嘱,宁璇点点头,伸手抱了她一下。

    “大嫂,我回去了。”

    “好,早点休息。”

    向薇陪着庄洁站在门前,宁沉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没有露面。

    司机打开车门,宁璇弯腰坐进车里。

    须臾,黑色轿车开出别墅大门。宁璇转过头,望着站在台阶前的向薇,明亮的黑眸立刻暗淡下去。今晚大年夜,她和宁沉一定住在家里吧?!

    送完宁璇回来,向薇刚走到玄关,就见到宁沉穿上了大衣。

    “我们要回去吗?”

    “嗯。”

    宁沉点头,伸手取下向薇的外套递给她。

    他的动作带有不可抗拒性,向薇动了动嘴,却不知道要如何拒绝。她还以为,今晚他们可以住在老宅。

    “走吧。”宁沉拿起车钥匙,径直出去。

    不知道他如何说服父母,向薇来不及问,只好换上鞋子,跟在他身后离开。

    车子行驶在车道,两旁打开的景观灯,将湖城装扮的异常美丽。大年夜的街道,果然空无一人,向薇看着车窗外,心情倍感失落。

    不久,宁沉开车回到公寓。向薇走在前面,拿出钥匙将大门打开。

    屋子里还没开灯,光线昏暗。宁沉习惯性去摸开关,手指还没触上按键,却被向薇伸过来的双臂抱住。

    向薇踮起脚尖,扬起唇将吻落在宁沉脸颊。

    吧嗒!

    屋顶的水晶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宁沉定定望着面前的人,向薇的双手还环在他的腰间,嘴角的笑容温柔,“新年快乐。”

    刚才那个吻,虽然极轻,却依旧令宁沉皱眉。

    “生气了?”向薇见他不说话,立刻解释,“今天过年,不许生气。”

    宁沉拉开她的双手,鹰隼般的目光眯了眯,“在我父母面前,你表现的一直都很好,我希望这种表现可以不变。”

    “……”

    男人撂下这句话,便转身回到卧室。

    啪。

    卧室门关上的那道声音,令向薇强撑的笑容散掉。她深吸口气,努力将眼底的水光逼退回去。宁沉的脾气向来如此,今天是她太心急。

    碰——

    前方的夜空腾起一片烟火,宁沉倚在窗前,眼底闪过五光十色的艳丽光芒。往年十二点过了,他总会在院子里放很多烟花。

    大概女孩子都喜欢这些东西,宁璇总是躲在他的身后,一边看一边笑。

    今年他也买了烟火,可惜还没放,她就走了。

    身上的外套还没有脱掉,宁沉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放在里面的礼盒拆开。一条黑色暗纹的领带,是他喜欢的牌子。

    宁沉把领带拎出来,握在手中。

    手机铃声不断,各种拜年信息蜂拥而至。宁沉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手动编写了条信息,发送出去。

    洗过澡,宁璇吹干头发出来,准备上床睡觉。她拿着手机缩在被窝里,看着乔南发来的小视频,心中很是羡慕。

    尤其放烟花的视频,更是让她感叹。

    往年都有好看的烟花,但今年……

    宁璇撇撇嘴,明年她要自己准备,以后都要自己给自己放了吧?!

    各种拜年信息不断,基本都是群发。宁璇懒得发这种,她朋友不多,同事们之间发来发去,根本记不住谁是谁。

    她把手机放下,准备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滴答。

    手机又有信息,宁璇随意扫了眼,看到人名后,立刻把手机拿起来。

    往年宁沉的群发短信,内容总是最简单。

    新年快乐。

    他一般只有这四个字,今年也没有例外。宁璇握着手机,目光定定看着屏幕中那亮起的四个字,忽然觉得喉咙发酸。

    今晚他们几乎没有讲话,偶尔眼神相遇,她也都立刻躲闪开。难道如今他们之间可以说的话,只剩下这四个字了吗?

    宁璇没有回复,将手机放下后就闭上眼睛。

    外面鞭炮声持续很久,宁璇被吵的无法入眠。越是睡不着,以前的回忆越是往脑袋里闪现。她一把拉高被子,蒙住脑袋。

    唔。

    宁璇拼命排斥那些记忆,等她好不容易睡着时,梦里大片的烟火令她轻轻笑出声。

    “宁沉,我要看烟火!”

    “宁沉,你多放一些烟火,我还没看够呢。”

    “啊啊啊啊啊,这个烟花好漂亮啊!”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耳边还残存着她自己的笑声。宁璇偏过头,下意识望向窗外,却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早已没有了烟火。

    而她也没有了宁沉。

    “呼!”

    宁璇掀开被子走进浴室,平复下心情。今年第一天,她要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年后几天里,工作依旧繁忙。

    年后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宁璇果然接到倾颜美妆的电话。对方约她下午四点过去,宁璇挂了电话急忙准备。

    三点五十五分,宁璇守时踏进倾颜美妆的办公大楼。前台接待小姐核对过宁璇的身份后,让她上到十五楼。

    望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宁璇一遍遍做着心理建设。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握好机会,顺利拿到合同。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宁璇深吸口气,提着皮包出来。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路承西,他要是不见我,我就跳楼!”

    “张小姐,您别冲动,我们小路总有客人。”

    “路承西,你出来,快点出来!”

    办公室门前,乱糟糟闹成一团。宁璇瞥眼楼层数,确定没有走错。

    前方那个扯着嗓子的女人,看着有点面熟。宁璇又往前走了两步,看清那张女人的脸后,瞬间倒吸口气。

    那不是最近因为一挡综艺节目火起来的女主播吗?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出来是吧,好啊,那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拦住她,拦住她,快点拦住!”

    “张小姐,您别激动,小路总他……”

    吧嗒。

    紧闭的办公室打开,走出来的男人上身穿件白色衬衫,下身黑色西装裤,俊美的五官轮廓分明,微微弯起的薄唇染着浅淡的笑容。

    “路总,张小姐她要跳楼!”秘书颤颤巍巍上前。

    “承西!”

    那个站在落地阳台前要挟的女人,看到出现的男人顿时哭出声,“我不要分手!我不要!”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低下头。

    男人往前半步,目光往阳台前的女人那边扫过去,声音极轻,“你要跳楼?”

    “对啊,你要跟我分手,那我就跳下去!”

    “那就跳吧。”

    男人笑了笑,朝秘书伸出手,“在她跳之前,让她选块墓地,算我送的最后礼物。”

    “是,路总。”秘书不敢违逆,打开IPAD上前,举到女人面前,“张小姐,这些都是湖城最好的墓园,您选一块。”

    “……”

    站在阳台前的女人更加歇斯底里的叫喊,“路承西,我怀孕了,你信不信我真的跳下去?!”

    众人瞬间变了脸色,秘书收回手里的IPAD,剧情又升级了啊。

    “怀孕?”

    路承西好看的剑眉动了动,嘴角的弯起的弧度冷下来,“好啊,那我送你两块墓地,一大一小,足够你们睡的。”

    “……”

    “……”

    宁璇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吐血。她提着包转身就走,直接按了电梯下楼。

    妈蛋啊,这男人就是路承西?根本就是禽兽!

    趁着女人哭闹的空挡,保安上前将人拽住,并且带到安全的地方。秘书看到危机解决,立刻上前询问,“路总,这次的事情要怎么处理?”

    路承西眼皮都没抬,“老规矩。”

    “是。”秘书心领神会

    “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啊?”

    眼见路承西望着电梯方向,秘书瞬间回过神,“您约了安锦电视台的主播宁璇。”

    “宁璇?”路承西撇撇嘴,蓦然一笑。

    走出倾颜大楼,宁璇起伏的心情还没得到缓解。幸好被她看到这一幕,没想到路承西竟然是个混蛋,还是个不要脸的流氓!

    同这种人,她不要多说半句话!

    临近下班高峰时段,周围没有出租车。宁璇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看到空车。直到一辆银色跑车停在她的面前。

    咯吱。

    车子停下,车里的男人偏过头,“宁主播,我们不是约好四点吗?”

    宁璇一怔,继而冷声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

    路承西笑了笑,打开车门后径直走过来,“这里没有出租车。”

    “为什么?”宁璇随口问了句。

    “我不喜欢看到出租车。”

    “……”

    “宁主播,你不是要来和我谈续约的事情吗?怎么走了?”

    “我再说一遍,你认错人了!”

    她才不要和人渣谈续约!

    “宁璇,很不错的名字。”男人并没住口,眼睛盯着宁璇的胸口。

    宁璇握紧皮包,正要准备抡过去时,忽然发现什么。她低头一看,瞬间抬手把胸前的临时卡片扯下来。她刚才出来的急,忘记把卡片归还给前台。

    既然身份败露,那就只能尽快结束。宁璇重新仰起脸,道:“对不起路总,合同续约的事情我不想谈了。”

    “哦。”

    路承西应了声,薄唇弯起的弧度愈加明显,“既然不谈合同,那就赏脸吃个饭?”

    神经病啊,谁要跟你吃饭?

    宁璇狠狠瞪他眼,转身欲走。

    “你的合同明天到期。”

    宁璇往前的步子倏然停住。是啊,她的合同明天到期,如果不能继续合同,就意味着她将要失去这笔收入。

    男人走到车前,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我这人有个习惯,今天的事情今天就要做好,过期不候的道理,宁主播懂吗?”

    以前常听人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璇深吸口气,这个头她不想低,可是想到那三百万的欠款,她只能低头坐进车里。

    路承西关上车门,薄唇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