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官上任(10)

    “因为,因为……”

    钟唯唯上牙磕下牙,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她不敢和重华对视,撇开眼睛,看向暗沉沉的藻井,就连呼吸都困难。

    “因为我想钟袤了。”

    她嘻嘻一笑,讨好地问重华:“二师兄,你来时有没有见过钟袤?他长高了吗?没有再犯病了吧?

    他有没有收到我带回去的药材和钱?大师兄有没有每天监督他练武读书?”

    重华沉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钟唯唯又笑:“二师兄,您看我每天这样努力地办差,为您想得多周到……能不能早点放我回去啊?我想大师兄和钟袤了,真的很想。”

    重华眼里的怒气一点点地攀延上来,最终猛然爆发,他狠狠摔开她的手,咬牙切齿:“你做梦!就算是死,我也要你死在这宫城里!”

    钟唯唯扶着书案一点点往外挪,挪到重华手臂可及的范围之外,就迅速跳开,远远跪下:“陛下息怒。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

    “别以为朕是怜惜你,不过是怕你被人打死了,丢了朕的脸而已!”

    重华拿起书案上的牙瓷茶具,狠狠砸到地上,怒气冲冲地往内殿而去。

    “恭送陛下。”钟唯唯拜倒,毕恭毕敬,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重华静默地站在内殿里,窗边夕阳投下的斑驳光影落到他身上,一身苍凉。

    赵宏图木雕泥塑一样地站在帷帐旁,假装自己一直都不存在。

    李安仁进来,呜呜咽咽地跪倒告状:“陛下,钟彤史欺负奴婢,她踢奴婢,打奴婢,还威胁奴婢。”

    果然是在宫外长大的,没经过锻炼,一点眼色都没有,没看到陛下心情不好吗?还敢火上浇油。

    赵宏图只好站出来和稀泥:“你怎么招惹钟彤史了?”

    李安仁不懂,反而更加委屈了:“奴婢只是为陛下不平而已。陛下怕她吃吕太贵妃的亏,早早回来等着,还让奴婢去提醒她,她狂妄自大不领情。

    陛下让奴婢去替她解围,她一点感激没有,还说陛下最好杀了她。她就是个没良心、薄情寡义、不晓得好歹的坏女人!

    陛下一定要为奴婢出气,狠狠教训教训她,呜呜……”

    重华怒道:“胡说八道,谁说朕提前回来是怕她吃亏?让你去叫她,是要叫她来伺候当差!谁担心她了?她谁啊?”

    难道他会错意了?李安仁怔住:“不是……陛下您……”

    赵宏图冲过去捂住李安仁的嘴,低声呵斥:“话多,还不快滚!”

    忽听重华冷冷地道:“你说得没错,钟唯唯的确是欠缺教训。传朕的旨意,这一个月都只许她喝稀粥吃馒头,谁敢给她其他吃食就去死!”

    “陛下圣明。”李安仁欢天喜地,跳起来去传旨。

    赵宏图问重华:“陛下,时辰到了,要传膳吗?”

    忽听宫人来报:“芙蓉宫吕太贵妃使人过来参禀陛下,说钟彤史今天打碎了她祖传的琉璃芙蓉缸,问陛下怎么办。”

    重华冷冷一笑:“让她去死!”

    赵宏图一听不是事儿,忙道:“陛下,吕太贵妃的性情是乖张了点儿,不过她好歹也是先帝最宠的贵妃,又是吴王的生母,您……”

    重华恶狠狠地道:“一个两个都敢不把朕放在眼里心上,朕再不拿出雷霆手段,简直就要纵得上天了!赵宏图,你去芙蓉宫,问吕氏,干涉后宫事务,窥伺圣意,对御前女官滥施私刑,该当何罪!

    身为太贵妃,该有的典范和仪态到哪儿去了?还要不要脸?再告诉钟唯唯,她这一年的俸禄都没了!一文钱都不许给她!”

    想想又不甘心地再添一句:“不许她往宫外传信!谁敢帮她传信就去死!”

    赵宏图苦着脸领了差事,叹着气去了。

    钟唯唯面无表情地就着稀粥吃馒头,看李安仁在一旁幸灾乐祸地上蹿下跳,鄙夷地道一句:“白痴。”

    李安仁大怒:“你骂谁?”

    “骂你。”钟唯唯放下筷子挽袖子:“皮子痒痒了?”

    李安仁转身就跑:“我要告诉陛下你欺负我,你等着瞧。”

    钟唯唯坐回去,继续吃她的馒头。

    葛湘君来看她,悄悄塞个油纸包给她,低声道:“剥好壳的鸡蛋,吃了一点痕迹都不会留,赶紧趁热吃。”

    钟唯唯微笑道:“湘君姐姐没听见最新的旨意吗?你就不怕死?”

    葛湘君温柔地替她摘去唇角的米粒:“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这宫中难得有知己,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钟唯唯心里袭过一阵暖流,低下头大口吃着鸡蛋,轻声道:“真好吃。谢谢姐姐。”

    “咱们谁和谁,不要说这些。”

    葛湘君注视着钟唯唯,低声道:“你知道吗,刚才吕太贵妃派人来告诉陛下,说你打破了她祖传的琉璃芙蓉缸,问陛下要怎么办。陛下说,让她去死!”

    “哦。”钟唯唯神色不变:“陛下说了,谁敢欺负他手下的人,就是不给他面子,统统都该去死。”

    葛湘君又道:“陛下还骂吕太贵妃不要脸,要问她罪呢。”

    钟唯唯一笑:“的确是有点儿欠教训。”

    她和葛湘君比划:“二话不说,就跳起来挠我,幸亏我机智躲得快,不然一定毁容了。”

    葛湘君皱眉:“你是故意的吧。”

    钟唯唯挑眉:“什么故意的?故意打坏琉璃芙蓉缸吗?哪有的事,真是被吓着了,慌不择路。”

    葛湘君垂下眼:“你不信我。我是问你,你是不是故意招惹陛下生气的?”

    钟唯唯喊冤:“我怎么敢?没见我千方百计讨好他吗?不然我这么拼命干活儿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忍辱负重,左右为难啊。”

    “只要你肯对陛下真心实意地笑一笑,和他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软话,你立刻就能比现在好过许多倍。”

    葛湘君压低声音:“毕竟,你们俩从前是有过婚约的,陛下也喜爱你。你若是肯顺着他的意,就能做皇后。”

    钟唯唯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弄错了,和他有婚约的人不是我,他也不喜爱我。”

    充其量是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不甘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