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雨一直下

    登云与思婉冒雨跑回来,在回廊里碰头,互相看了眼,都是差不多湿透了,这会儿雨下的太大,冻的两人直哆嗦。

    回到两人住的厢房,让婆子抬热水来,紧着把头发洗了,又换了衣裳,互相帮着顺了头发,拾掇半晌,登云在头发上簪了一朵白玉梅花,起身道:“我去看看姑娘,估摸着也该起了。洽”

    思婉偏着头应了声,“我马上就好。”把根素面发梳插好,也跟着去了。

    两人出来就见思瑶、思华也从前头厢房出来,思华道:“一下晌没见你两个,去哪了?我们几个玩牌,就我一个输,登云姐姐在的话,哪轮的到我。”

    登云伸手捏了捏思华的脸颊,笑道:“所以我不与你们玩才是正理。”

    几个说说笑笑的来到正房,进了屋便都轻手轻脚起来,登云撩开帘子往东屋里去,转了一圈不见春晓,从里头退出来又往西次间看,也没有,便道:“兴许是去书房了。钤”

    思婉也往东屋瞅了眼,扫到本书掉在地上,进去捡了起来,见压着的那页纸上氤氲了两块,纸张已经有了褶皱,用手抚了两下,合上,放到桌子上。

    不一时登云回来,嗓音发急,“姑娘没在书房,能去哪呢?”

    思婉道:“会不会又去后园了?”几人都往长条案上看,里头插的大红月季还是那样艳丽。

    此时雨下的小了些,思婉留下,其余人都换了木屐,撑着伞出去寻春晓,径直的往后面花园去。

    登云、思华、思瑶,还有几个小丫头,在花园里边喊‘姑娘’边寻人,却是寻不见,后来有去假山后头找人,也没见,有个小丫头忽地指着湖面道:“那有只鞋子!”

    可把登云吓的没背过气去,强自镇定的往水面看,确实是飘着一只鞋,却是因为远看不真切,忙喊人下水。

    这湖面四四方方,又是引的护城河的活水,听说水很深,又下了一天的雨,跳下去得是好水性。

    几个丫头都不会泅水,登云连忙让小丫头去喊人。

    来回一番折腾,再把鞋子摸上来,登云几个的脸都是死灰色,思瑶做的针线,一眼认出是新做出来,才上脚的,登云也道:“是姑娘今儿穿的。”说罢眼泪就落了下来,嘶着嗓子喊那人再往水里去瞧瞧。

    虽没说姑娘许是掉水里了,可鞋子在水里找到,人只怕也遇到了危险。

    泅水的是府里的长随,几个猛子下去再上来,一无所获,后来登云又叫来了几个,一起下水寻人,直到龚炎则回府,春晓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龚炎则脸色阴沉,一面吩咐更多的人下水寻找线索,一面问登云具体情况。

    登云面无血色,抖着唇角道:“奴婢见姑娘在窗边看书,就出门去厨房商量晚上吃什么,刘婆子与奴婢说天冷正合适吃锅子,奴婢知道姑娘不喜吃辣,便想着回去问了姑娘再说,才出来就见隔壁人家的孩子过来玩,与奴婢说小一点儿的那个摔在水沟里上不来,奴婢心急,便跟着去救人,后来寻到地方那孩子却不在水沟里,想是自己爬上来家去了,奴婢当时衣裳湿透,回去后先换了衣裳,又……又洗了头发,等收拾好了去见姑娘,姑娘便不在屋里了。”

    龚炎则没言语,片刻后,示意思婉说,思婉道:“奴婢与登云姐姐一样,奴婢在屋里做针线,隔壁人家的孩子跑来,也是说弟弟掉在水沟里上不来,奴婢救人心切忙跟着去了,回来的时候与登云姐姐在回廊碰面,也是衣裳湿透,一道洗了头发……”

    龚炎则摆摆手,眼神已经显的阴翳了,盯着其他几个丫头,那几个丫头双股打颤,跪在地上磕头道:“雨,雨下的大,奴婢们在屋里耍牌,没……没听见旁的动静。”

    往常这样的天气,春晓也是让她们去玩牌或是吃茶吃点心乐一乐,雨天没有那么多活,她也不出屋,今儿也是这样。

    可如今出事了,一个个方吓的抖若筛糠。

    龚炎则在屋里看到那本浇了水点子的书,还有地板上落的一滩泥水,但屋里确实没有挣扎的痕迹,显见春晓是主动出去的,那就是熟人进屋。

    没叫丫鬟就单独跟着离开,很可能是事情紧急,她一门心思救人,就跟思岚、登云一样,着急的一个人去了。

    隔壁人家他派人查过,很普通的落魄的官宦人家,宅子是祖上留下的,家里一个老太太,一个儿媳妇,一个孙媳妇、一个闺女并三个孩子,却没男丁,老爷子早年过世,儿子也在去年病逝,孙子在普沧县做县丞,没能跟着一起来。

    就是这样的人家,查起来一点不费事,一清二白,偏是这样的人家,让春晓出了纰漏。

    龚炎则叫人包围了隔壁,自己却坐着没动,如果这户人家出问题,那现在去查该是人去楼空,如果没问题,他去了也是没问题。

    屋子里丫头们跪了一片,却是鸦雀无声,龚炎则半合着眼坐在椅子里,两只手按在膝盖上,骨节发青。

    福泉进屋后快速的扫了一眼,低头道:“隔壁已经没人了,属下派人四散去追了。”

    “当时是谁调查的隔壁人家,再去查。”龚炎则沉默片刻后吩咐道。

    春晓失踪,府里的气氛顿时压抑煎熬,龚炎则整宿都没睡,就坐在书房里,灯一直亮着,后半夜他收到两回消息。

    一道是春晓查无所踪,另一道是礼亲王谋逆造反又有变动,似后悔了,如今给皇帝上了折子,参了内阁大臣吴启凉、兵部尚书胡皖、国舅董胜仁等十多个太子丨党,污蔑其造谣生事,企图挑拨他与皇帝之间的兄弟之情和君臣之义。

    天亮后,龚炎则把桌上燃了一夜的烛火吹灭,随后洗了把脸,临出门前收到另一则消息,礼亲王拥护的真命天子失踪了。

    失踪?

    龚炎则顿住脚,难不成还真有真命天子不成?顿住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招手叫来手下人,道:“去仙芝楼查礼亲王拥护的真命天子是谁。”

    手下人赶紧应声去了。

    龚炎则心如油煎,猜测春晓的失踪与宝藏钥匙有关,可钥匙在自己手里,春晓一时半会儿交不出钥匙应该没有性命之危,只怕会遭罪,连弩与那些暗器统统没带在身上,也不知有没有可能自救。

    他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如今是多事之秋,事情繁杂的不容半点有失,可偏偏忍不住脑子里都是春晓,一时一刻也坐不住。

    龚炎则出了府门往顺天府去,想看看公主的案子处理的如何,也似怕春晓失踪与昭阳公主有关,但这种可能很小。

    等他从顺天府回来,就见福泉脚步匆匆,回禀道:“今日在城门口抓住了隔壁那一家人,只查问下去,却是对不上了。”

    原来隔壁那一家子是真的从普沧县来,老太太不爱言语,儿媳妇腼腆,孩子乖巧懂事,全不是之前见的那一家,虽然老太太花白头发,儿媳妇嘴角长了一颗痦子,但模样却是对不上。

    “这一家子今儿才到,路上老太太病了,休养了半个月。”福泉也有些恼了,道:“李代桃僵,属下等被人糊弄了。”

    龚炎则听完皱了皱眉,沉声道:“去查江湖上的老千。”这样纯熟的瞒天过海的手段,惯是江湖骗子用的。

    福泉一听恍然大悟,忙去查。

    再说春晓被黑袋子裹住,丢在了一处潮湿的地方,所听到的一直是滴滴答答的雨声,她虽想逃脱,但试了几次却都不成功,后来困倦上头便睡了,当时便想,危难时刻怎么还是耐不住困意?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晃了一下,便睡过去了。

    再醒来,外头还是滴滴答答的雨声,春晓便想,自己或是睡的时辰或是雨一直没停。

    不知过了多久,春晓又迎来了困意,这时候她觉得惊慌,这样按时按点的睡过去,只怕是隐患,她想到了师兄等人摆的那个逆天阵法已破,自己是不是活不久了?

    这个念头还在脑海徘徊,便又睡的沉沉的。

    等春晓又一次醒来,她迷惑了,怎么还在下雨?